在粤、湘、桂三省交界处,坐落着一个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镇,王村。
因宏伟瀑布穿梭其中,又称“挂在瀑布上的千年古镇”。
小镇有着古色古香的吊脚楼,狭窄幽长的石板路,依山傍水,自然景色与淳朴民风融为一体。
年,导演谢晋在王村取景拍摄了电影《芙蓉镇》,让这座千年古镇首次走进大众视野。
年,王村正式更名为“芙蓉镇”,谢晋为芙蓉镇题了字。
影片由古华同名小说改编,讲述了至年间,芙蓉镇的风貌人情变化。
以小人物的个人情感起伏为主线,把那段时期的中国社会风貌也展现得淋漓尽致。
没有着重强调时代潮流下轰轰烈烈的运动,而是将政治投射到运动背景下的普通人身上,以一种客观平静的视角,从人性的角度去审视这场浩劫。
人物是电影剧本的基础,是故事的心脏、灵魂和神经系统。
谢晋在作品中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尤其女性形象,是谢晋电影中的最大亮点。
谢晋的“文革三部曲”《天云山传奇》、《牧马人》、《芙蓉镇》,塑造的女性形象分为两类:
一是地母式的正面女性,她们为遭遇政治劫难的男性主人公提供情感慰藉和避难的港湾。
无论是《天云山传奇》中的冯晴岚,《牧马人》中的李秀芝,还是《芙蓉镇》中的胡玉音,她们都是温柔贤淑,勤劳善良的女人。
二是在政治漩涡中迷失自我的反面女性,折射出隐形叙事者秉持的是以男性为主体的男权主义。
在那段特殊的政治岁月里,她们是兴风作浪的反面人物。事业和家庭走向失败,成为价值缺失的政治祭品,《芙蓉镇》中的李国香就是代表人物。
当这座三面环水、景色宜人的小镇还未受到整改之风侵蚀时,村民安居乐业。
民风淳朴,生活有声有色。每到集时,镇上热闹非凡。
人称“芙蓉姐”的胡玉音,与丈夫桂桂踏踏实实经营自己的米豆腐小摊。
胡玉音性情温柔,待客热情,小摊生意总是络绎不绝。
丈夫桂桂性子平和,甚至有些懦弱,胆小如鼠。但为了胡玉音,他却能拼命。
夫妻二人勤勤恳恳,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攒下钱,建了一座新屋。
正是这座新屋直接导致了新上任的革委会主任李国香对胡玉音的打压和折磨。
李国香对胡玉音的不满由来已久,在她拥有政治权利之前,是国营食品店经理,跟胡玉音的米豆腐摊对门,生意却十分惨淡。
她不仅嫉妒米豆腐生意的红火,还嫉妒胡玉音极具魅力的外表。温婉的气质,散发的风韵,不仅吸引来往的顾客,更让李国香怒火中烧。
李国香不想办法提高服务质量,却把生意上的悬殊归结为男顾客对胡玉音美色的贪图。
从个人情感上来讲,胡玉音的初恋情人李满庚也是李国香追求的对象,李满庚为了保住党籍,放弃了出身不好的胡玉音。
即便如此,李满庚也没有答应迎娶身为党委主任侄女的李国香。
胡玉音在人介绍,认识了为人老实憨厚的桂桂,夫妻生活和和睦睦。
再看李国香的情感,每一次都是与她的政治要求相关。
党号召向科学进军,她便找了个知识分子,在他被划为右派后,李国香又和县委财办主任有染。
李国香在情感上得不到满足的时候,试图对政治特权的追求作为补偿。在掌握权利后,政治成了她发泄个人恩怨的工具。
她是个政治狂热分子,热衷于搞群众政治运动,希望得到男性的价值肯定。
她给胡玉音算了一笔账,每月收入元,除去元成本,收入相当于一个省级领导的收入。
对胡玉音生意颇有照顾的粮站站长谷燕山,一共卖给胡玉音斤碎米谷子。
这个在镇上德高望重,做事公正,为人坦荡的谷燕山,被李国香怀疑一定是得了胡玉音的好处。
即便没有物质上的好处,身为一个单身男人一定有生理上的需求。
李国香站在政治的高度,用男女关系做暗示,利用职权半威胁半安抚地对谷燕山进行挑逗。
谷燕山毫不畏惧李国香的威胁,但在听到怀疑自己有奸情时,一气之下说出了当年打游击时下体受伤的事实。
古板、虚伪、装腔作势的李国香,表面看似被教条约束,实则内心却被强烈的欲望所支配。
与李国香寻求男女关系却屡遭无视和拒绝相比,胡玉音对男性的吸引源自于她自身的魅力和诱惑。
李国香对胡玉音的仇恨并非始于政治因素,而是人类最原始的嫉妒。
借四清运动把胡玉音判为富农婆,丈夫为了胡玉音不幸身亡。
为了政治仕途跟胡玉音撇清关系,甚至落井下石,背信弃义的李满庚。
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贪图美色的二流子王秋赦,善于巴结工作组,摇身一变却成了党委书记。
与这二人相比,前文化馆馆长秦书田则显得尤为正直、磊落。
曾因搜集民歌,编写反封建歌舞剧被定罪为右派分子。他装疯卖傻躲避政治打击,被人取笑侮辱,称他是秦癫子。
在这次李国香组织的整风运动中,阶级敌人秦书田又因书写街上的宣传标语,再次受到打压。
富农婆胡玉音和秦癫子秦书田从这以后就成了镇上扫街的人。
胡玉音对秦书田的感情,从最初的迁怒到感激再到最后的爱情。二人冲破世俗教条,无视政治阴影,勇敢地走在一起。
对二人爱情的描写也更为大胆,更为浪漫。被划为五类分子的秦书田一直乐观坦然的生活。
虽是扫街之人,却安慰胡玉音扫街并不丢人,关键是自己怎样看待,他会教胡玉音拿着扫把在街上大跳华尔兹。
会照顾生病的胡玉音,但他对胡玉音的感情却是冷静且克制的。
直到胡玉音请他到家里吃米豆腐,暗示对他的接纳时,他对胡玉音的感情才更进了一步。
与他们的爱情有着鲜明对比的是李国香和王秋赦二人从肉体到精神的沆瀣一气。
在运动的风云变幻中,二人的关系几经轮转,李国香依旧是那个打着政治旗号标榜自己的党政人员。
王秋赦那样不思进取的混混在政治运动此起彼伏的年代摇身一变成了先进人物。
李国香故作低姿态,按耐不住对情欲的渴望,丑恶的本质尽显无疑,与特意打扮一番的王秋赦一拍即合。
她令人作呕的惺惺作态,在苟且之时依旧保持着高姿态,还不忘说一句“脖子没有洗”。
胡玉音怀了秦书田的孩子后,秦书田便写了结婚申请,两个犯了政治错误的人依然有结婚的权利。
但他们的结婚申请须经李国香和王秋赦之手。
两个虚伪的人一边做着丑陋的偷情勾当,一边道貌岸然地指责他人的伤风败俗。
被贴上白对子“两个狗男女,一对黑夫妻”的秦书田,安慰着泪眼婆娑的胡玉音,“不管黑夫妻白夫妻,他们还是承认咱们是夫妻。”
李国香的私生活糜烂,却对别人的爱情施以酷刑。秦书田以反革命的名义被判处十年的有期徒刑。
“活下去,像牲口一样地活下去。”胡玉音明白秦书田的心意,也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日子再黑暗,也会有一丝光明。
不管是村民偷偷帮助身怀六甲依旧扫街的胡玉音,还是谷燕山偷偷给他们夫妻二人的婚姻作保,甚至冒着被牵连的危险,把医院。
浩浩荡荡的政治运动终将过去,李国香却能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坦然面对被她摧残过的人。
对平反后的秦书田大发感慨,“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一切都过去了,也许我还能帮你什么忙。”
一个在政治漩涡中的令人痛恨又可怜的人,最终也将在波澜岁月里孤独老去。
而党员内部的鱼龙混杂,群魔乱舞之人,王秋赦的下场,也因荒唐年代的终结,沦为疯癫之人。
那个年代存在的问题,十几年的政治运动带给人们的极大的难以平复的心理创伤,又岂是归还房屋、归还元钱所能弥补。
胡玉音代表的曾遭受过迫害的广大群众,他们的痛苦并不是简单的物质补偿可以抹平的,在一定程度上也蕴含了大众对党在修补犯下的错误中的不满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