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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龙王收人
第二回:鬼城
第三回:逼宫
第四回:百尸井
第十三章构陷第二日,宋慈在县衙晃了一圈,微微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常理来说,师爷应该早早的就来找他了,可是现在已快到午时,别说来找他,这师爷似乎都不在衙门。
宋慈皱起眉头,他这几天也算是看出来了,师爷在衙门里算是领头,如果他不在,他和阿实商量好的计划便也没了作用。如此一想,宋慈索性暗中通知阿实放弃演戏,帮他去探探五里庙!
其实宋慈也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有收获?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能入手的地方只有两个,一是五里庙,另外一个嘛,自然就是城外的枯井。
宋慈再次在衙门里晃了一圈后,确定师爷确实不在,这才回房换了一套便装,然后从后门偷偷溜出了衙门。
来到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宋慈呼了口气,然后迅速绕过人群一路往城门而去。他在自己的脸上抹了点面粉,这些守城门的原本对他就不熟,现在更是认不出了……
一路来到枯井,宋慈略微有些紧张,当日井中黑乎乎的,他只是凭感觉摸出里面有多少尸骨,今日他却要将里面的尸骨全部搬出来!然后让少年去城门口喊,务必要将事情闹大,引百姓过来围观。
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计较,一是他总觉着隐藏在信丰县里的那股势力一直都在阻挠他,虽不明白具体阻挠些什么,但也知道大抵和这些案子分不开。二是他想立威,他既然没办法在县衙里打开突破口,就要用百姓的唾沫淹死那群在他面前作威作福的小人!
但是当宋慈来到印象中的地点时,心里想的这些都逐渐远去了,只留下一片震惊……枯井不见了!
他疯狂的在周围搜索,希望是自己找错了地方,可是新翻的土以及周边焦枯的草木告诉他,有人提前的将枯井埋了,甚至将里面的尸骨也烧得干干净净!
宋慈颓然的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先不说作案的人会否给他留下一两具尸体,即使留下,原本尸体上的痕迹也会在火中全部被抹除,想要找出证据谈何容易?
对了,那少年呢?
宋慈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看着已经平整的地面,双手捏的咔咔作响:从当日的情形来看,少年似乎就住在枯井里,想必他应该也……葬生火海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
宋慈跪了下来,双手用力的锤打地面,力道大的连骨节都流出了血,他却恍然未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地面的丝丝凉意侵入宋慈的身体,他打了一个冷颤,才茫然的抬起头,然后如同失了魂一般的往回走。
拐到杂草小路的时候,宋慈再一次听到了吹吹打打的声音,抬头就看见那顶阴魂不散的红轿子再次朝他飘了过来。
轿子越来越近,只有半丈的距离。
突然,轿子稍微偏了一下,似乎长了眼睛般的躲开站在路边的宋慈。
宋慈猛然一怔,随即挡住了轿子前进的路。
砰!
肉体相撞的声音传来,轿子突然有些不稳,随即立刻以更快的速度越过宋慈,飞快的往前飘去,眼看就要逃出宋慈的视线。
宋慈盯着轿子,眼里的恐惧逐渐被清醒取代,他跳起来如同兔子一般窜了出去,朝着轿子的方向追去。
轿子的速度更快,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在草丛中,宋慈气喘吁吁的四处张望,哪里还有轿子的踪迹?
呜呜……
呜咽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传来,如同鬼魅,宋慈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轿子里那个盖着红盖头的人就挂在前面的一棵树上,他不停的扭动着身体,呜呜的声音非常凄凉。
宋慈快步跑了过去,刚要伸手将他抱下来,呜咽的声音已经停了。
啪!
一滴血滴到宋慈手上,刚刚还被挂着的人已经坠落下来,咚的一声砸在宋慈的脚边。
“快!那边有动静,快。”就在此时,无数火把和嘈杂的人声出现在郊外,但是他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因为躺在他脚边的人,脸上的红盖头已经被风吹开一半,一张如同枯木的脸露了出来……是少年!
人声已经近了:“快,抓住他!”
火把的光很刺眼,宋慈条件发射般的抬手挡住眼睛,一道怒喝声却已经传来:“尔等何人,竟敢行凶杀人,来人,将他抓回去。”
宋慈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放下袖子,将脸上的面粉抹干净:“住手,本官乃信丰县县令,来此实为办案!”
“大人?”一道人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正是阿实,他看着宋慈的目光非常复杂,好半晌才喃喃说道:“您今日不让小的跟着,原来,原来是……”
他这句话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分明是说宋慈偷偷甩开他去郊外杀人了。
宋慈一惊,不敢置信的道:“阿实,你?”
“原来是县令大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挤出人群,宋慈这才注意到原来领头的竟然是老县令,他看着宋慈的目光透着浓浓的失望:“老朽原本不信,因此才带着众人来抓凶犯,为的就是想还大人一个清白,大人,你怎的如此糊涂?”
宋慈疑惑的看着老县令,微微镇定心神:“在下不明白老先生的意思,我今日来此确实是因为一桩案子。我暗暗追着一顶轿子来到这里,然后就发现死者被吊在了树上。”
他这一番话老县令显然没有相信,但还是挥挥手让身后的人全都退开。宋慈不由苦笑,老县令带来的有自家的下人,有百姓,也有县衙的捕快!
“老先生,在下。”宋慈焦急的想继续解释,老县令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有百姓称最近几日大人都会鬼鬼祟祟的出城,似乎相对郊外的流浪儿图谋不轨。”
“什么?”宋慈惊呼一声,老县令的表情却更加失望:“原本老夫是不信的,所以今日见你又出了城,特地带着百姓们来看看,好平了那些流言蜚语。结果……”
老县令说到这重重的叹了口气:“大人,你为何连一个无父无母的流浪儿都不放过?”
宋慈脑袋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几个捕快按住,目光如炬的盯着躲在人群中的阿实,却发现阿实正在咬牙切齿,似乎非常痛恨自己的欺骗行为。
“本官有证据证明此人并非我所杀!”宋慈猛的挣脱开来道。
老县令眼睛一亮:“大人如何证明?”
此时,站在一边冷笑的年轻捕快突然冒了出来:“老县令大人,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还要让罪人狡辩?应当直接打入死牢。”
宋慈气的说不出话,他身为一县县令,此刻竟然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不可。”老县令摆了摆手:“大人,您还有何话,请讲。”
宋慈呼了口气,为了怕有心人作祟,特意让老县令亲自帮忙剥掉死者的红嫁衣,然后指着尸体道
:“大家请看,尸体身上有烧伤,受伤时间最起码也有一个月,本官到这里还未满半个月,何谈虐杀?”
此时跟在老县令身边的仵作也走到了近前,众人的灯笼、火把让周围亮如白昼,仵作伸手按了按少年那老树皮一样的皮肤道:“按硬度来看,县令大人所言非虚。”
宋慈点点头,继续道:“死者脖子上有一道新鲜细长的勒痕,这也是死者的致命伤。若本官所料不错,凶手是用锋利的细线将死者吊在树上,然后躲在……”
说到这,抬手指向左边的另一棵树:“应该是躲在这里,等本官到了,他就乘机收了细线逃遁,尸体自然而然会掉下来。凶手是在慌乱中作案的,你们现在去查说不定还能查到残留的脚印。”
众人没有说话,但显然对宋慈还是有所怀疑,这时老县令派人去搜查,发现那棵树下果然留下了
浅浅的痕迹。
铁证如山,众人自然不会再围攻宋慈,老县令拍了拍宋慈的肩膀:“县衙一时不察,差点冤枉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宋慈摇了摇头:“无妨,都是为了信丰县的安全,我又怎么会怪罪?”
第十四章山魈娶亲少年的尸体被仵作带了回去,宋慈婉拒了老县令一同回城的邀请,孤身一人沿着轿子消失的方向慢慢走着。
他脑袋里的线索慢慢连了起来,但总觉得缺了一环,少了这一环,很多事情便说不通。
宋慈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一阵水声,他猛地抬头,只见这条路的尽头竟然是城外的河流,他站在当日遇到少年的树下,一时间思绪纷乱,竟不知从何想起。
“小兄弟,安心的去吧!宋慈以头顶的乌纱帽保证,一定还你一个公道。”宋慈呼了一口气,对着当日少年站的地方鞠了三躬,然后掉头就回了县衙。
一回到县衙,宋慈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一点点的回忆着自己来信丰县后的每一个细节。
砰砰砰!
是阿实在敲窗户,宋慈躺在床上不想理会,今日阿实的表现实在让他寒心。
砰砰砰!
阿实敲窗的力道更大了,宋慈叹了口气,起身将窗户打开一条缝:“你还来做什么?”
“大人,”阿实的声音很低:“当时县衙里的人可都在场。”
宋慈猛地一怔,愧疚的打开窗户让阿实翻了进来,虽说他已经吩咐阿实不用再演戏,但显然阿实非常聪明,借着大好机会彻彻底底的表演了一番。
“阿实,你当时就不怕本官无可辩驳被下狱吗?”宋慈问道,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阿实笑了笑:“小的并没想到大人会辩驳,小的只是认为这时候大人下狱反而是好事,可惜……”
宋慈眉头一拧,阿实立刻解释道:“大人虽然知道信丰县的官员没一个人服你,但背后真正的原因您怕是不了解吧?”
宋慈摇摇头:“老县令说本官太年轻,因此众人不服。”
“大人糊涂。”阿实重重的叹了口气:“您乃是圣上钦点的进士,下派到信丰县做县令。纵使他们不服,也不敢在明面上给您脸色!小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大人大吃一惊,若是大人不信,也请看在小的一片忠心的份上,不要怪罪。”
“说。”宋慈端着茶杯,面无表情的道。
阿实微微叹了口气:“老县令在此任职已有一十五年,根深叶茂……”
“你不用说了!”宋慈冷冷的打断阿实的话,自从到信丰县以来,老县令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照,不管是静音师太的案子,还是今天的案子,如果没有老县令帮忙,恐怕他这个县令非但做不下去,还会被污蔑成杀人凶手,所以宋慈对老县令是百分百信任的。
想到这,他转开话题问道:“你今日到五里庙可有什么发现?”
阿实摇了摇头,宋慈摆摆手让他下去,阿实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就直接翻窗走了。而坐在桌子边的宋慈就这么捧着茶杯,直到茶凉透了也没有动一下。
第二天便是信丰县一年一度的祭祀盛典,宋慈一早便换上青色官袍,坐着轿子到了城南的祭祀台。
祭祀台是大理石堆砌而成,足足有三丈高。
按照信丰县的规矩,首先要由县令将猪头贡品献到祭祀台的中央,整个祭祀盛典才能开始。
宋慈到达之后,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发现前日宴席上的几位官员都在,他们隐隐以那胖子县丞为中心,围在一起似乎交谈什么开心的事。
他们看到宋慈,懒懒的行了个礼,宋慈也懒得和他们计较,直接坐到主位上静等祭祀开始。
本来应该宋慈主持祭祀,但因为他这几日一直没将心思花在这上面,所以不懂祭祀时要注意的事项,因此百姓们只能请老县令来主持。
老县令由小厮搀扶着颤颤巍巍的上了祭祀台,大手一挥:“今日乃信奉祭祀盛典,今秋必有丰收,来年更是风调雨顺。”
虽只是短短一句话,老县令却说的铿锵有力,围着一圈的百姓开始欢呼。宋慈注意到,每个百姓的手上似乎都捧着一样祭品,有瓜果,有酒水,几乎所有能想到的他们都拿了过来。
“下面有请新县令宋慈宋大人献上头份祭品!”老县令微微笑着,便有人将捧着托盘递给宋慈,托盘上是一个烤的金黄的猪头,香味扑鼻,勾的人蠢蠢欲动。
宋慈接过托盘,神色肃穆的走上通往祭祀台的阶梯。
猪头大约有十多斤,宋慈捧着走到一半已经微微喘气,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停,底下的百姓正在看着,若是这时出了什么差错,他就是信丰县的罪人了。
老县令站在高台上看着宋慈,眼中充满了慈祥的关爱,宋慈却微微愣神了,他想到了阿实昨晚的话:老县令根深叶茂。
“啊……”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宋慈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上的猪头竟然已经掉在地上。百姓们愤怒了,纷纷要冲上来,祭祀是百姓丰收的希望,如今却被宋慈给毁了,众人自然要暴走。
宋慈运了一口气,提高声音道:“乡亲们莫慌,想必是菩萨对荤腥不满意,且去换上素食!吉时还未到,且不要误了时辰。”
百姓被宋慈这么一忽悠,顿时拿不定主意,老县令微微一笑:“按宋大人的意思去办。”
不多时一盆煮好的青菜重新送到了宋慈的手上,宋慈缓缓的走上祭祀台,将青菜放在中央,然后跪下微微叩首!
台下传来欢呼,众人纷纷将手中的祭品摆在祭祀台四周,乞求上苍保佑来年大丰收。宋慈默默站到老县令身边,悄悄问道:“老先生,您刚刚一直看着在下,不知是否看到那猪头是如何掉落的?”
“怎么,大人刚刚不是说菩萨不吃荤腥吗?”老县令有些惊诧:“老朽可是看到好好一盆猪头就这么摔在地上,还以为真如大人所说呢。”
宋慈笑着摇摇头:“在下只是问问,或许真是菩萨不满吧?不然好好的东西怎么就掉了呢,老先生说是不是?”
老县令点点头,随即指着跪在地下的百姓:“大人,你该说上几句了。”
“不了,在下刚刚差点铸成大错,百姓不怪罪就已是万幸,如何还能再献丑?这里就有劳先生了,在下还有些事要办。”宋慈躬身行了礼,便从另一旁下了祭祀台。
他隐在人群中看着站在高台上正振振有词的老县令,微微叹了口气,老县令在此为官十多年,有些根基应该也是正常的……
回到县衙,因为众人都去参加祭祀盛典,县衙里反而空空的,宋慈一早起来就没有用饭,现在饿的胃有些痉挛,因此一回来就直往厨房跑。
“奶奶,外面都说抓人的山魈出来了,成儿好怕。”稚嫩的声音传来,这是厨娘的小孙子,因为年岁小,所以一直被厨娘带在身边。
想来今天厨娘也是为了照顾他,才没去参加祭祀盛典吧?
厨娘叹了口气:“成儿不怕,奶奶会护着成儿的,奶奶听说啊,那山魈只在太阳落山后出来,以后成儿晚上不出去,山魈就找不到成儿了,不怕不怕。”
“什么山魈?”宋慈脑子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急慌慌的冲出来,吓了厨娘一跳。
厨娘诚惶诚恐的道:“秉大人,传说山魈是生活在信丰县大山里的妖怪,个头矮小,青面獠牙。每天日落之后山魈都会抬着一顶红轿子,来山下选相貌清秀的男娃娃,据说是因为这山魈好……”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低头对怀里的男童说道:“成儿乖,先进屋玩一会儿,奶奶有话和大人说。”
男童走后,厨娘才再次开口:“据说这山魈好男色,所以是要用红轿子将那些男娃娃抬回去当新娘子。然而被抬走的男娃娃都活不久,往往被折磨的遍体鳞伤才死。民妇早些年还见过一个逃出来的男娃娃,穿着一身红嫁衣,好不容易逃出大山,却被一根绳子挂死在家里,百姓们都说是被山魈索了命!官府去验尸的时候,民妇看了一眼,那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呦。”
第十五章失踪案山魈?
宋慈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红轿子、身材不高的新娘子,诡异的喜乐,一点一点的全都串在了一起。
他突然大叫一声,也顾不得自己来厨房的目的,转身拔腿就跑,留下厨娘满脸困惑的盯着他的背影。
宋慈跑到书房,将近十年来信丰县的失踪案都翻了出来,随即发现短短十年间,信丰县光是失踪的人口就多达三百余人,其中幼童、少年占了绝大多数,足足有两百六十人。
这两百六十人中,只有一半发现了尸体,还有一半连尸首都没找到,就莫名其妙的蒸发了。
而那口被毁掉的枯井里恰恰有上百具烧焦的尸体,全是幼童以及少年!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有发现线索的兴奋,也有知道真相的寒心。那可是一百多个孩子啊,竟然就死在城外不到二十里处,却时隔十年都没有人发现!
宋慈右手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不论凶手是谁,本官一定要将你揪出来,然后碎尸万段!”
此时的宋慈已经将县衙里的烦心事丢到了一边,浑身充满了干劲,但随即他又有些泄气,一百具尸骨被毁了,唯一的幸存者也被灭口……
不!宋慈立刻站了起来,换了身长衫随手拿过布包就出了县衙,直奔城郊的义庄。
所有无主的尸体一般都会在义庄放上一段时间,确定没有人来认领才会扔到城外乱葬岗,宋慈一是想在少年的尸体上找些线索,二也是不愿他就这么被扔在乱葬岗,所以想要将他的尸体领走。
看管义庄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微微驮着背,看到宋慈恭敬的行了礼:“不知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昨日是否送来一具少年的尸首?”宋慈淡淡的问道,老头立刻点头恭敬的在前面领路:“是老县令并仵作在半夜送来的,大人是找到这尸体的亲人了吗?这么小的孩子,还真是可惜喲。”
老头一边走路一边碎碎念,宋慈偶尔淡淡的回答一句,走到停放尸体的地方,老头弯了弯腰:“大人轻便,小的就不陪了……”
说完,老头就退了出去,还将门给掩上了。宋慈在心里沉吟,这老头倒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不想让外人在场。
为了尸体保存的久一些,义庄里存了很多的冰块,纵使现在正是热的时候,宋慈进来之后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搓了搓胳膊,微微适应后才走到了尸体旁边。
虽然都蒙着白布,但是少年的尸体很好认,瘦瘦小小的一团,宋慈抬眼就能认的出来。
他掀开白布一角,站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才沉声道:“你安心去吧!本官一定会揪出凶手,让你和那些孩子瞑目的。”
说完他一把掀开白布,少年整个暴露在空气中。
他没有一点点的检查,而是直接看向黑木炭的下半身,山魈好男色……宋慈嘴角扬起冷笑,他确定昨天晚上那顶红轿子一定是有人在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能藏在黑暗里,旁人无法看见,但是撞到的瞬间,那股温热的感觉可不是山魈或者鬼魅能有的。
所以,凶手是好男色的!
宋慈伸手在少年的下身捏了捏,再将他翻过来,仔细检查了粪门,之后用白布将手裹上探了进去。
手碰到了硬物,宋慈脸色一凝,抓住硬物就往外拉,拉出来之后用白布仔细擦了擦……是半截烛台!
宋慈的眼睛立刻充满怒火,他看向少年的尸体,眼眶有些湿润。
这孩子不知道是在怎样的情况下逃出来的,顽强的活到了今天却依旧死在了凶手的手上!
宋慈握紧双手,将半截烛台仔细包好,再次凝视少年许久,这才将白布盖上,转身就出了义庄。
老头此时正眯着眼守在门口,看到宋慈出来立刻起身,宋慈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缓缓的道:“这具少年的尸首不会有亲人来认领了,劳烦老丈将他找个地儿埋了吧!他生前没了家,别让他死后还做孤魂野鬼。”
老头立刻恭敬的拱了拱手:“大人放心。”
宋慈没有回县衙,而是骑马来到了被毁掉的枯井处,抄起他半道买的铁铲就疯狂的挖了起来,他不知道那些尸体还在不在下面?不知道在火烧之后还留下了多少的证据,但是他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凶手非常聪明,使用的烛台还有红轿子都是最普通最没有特征的东西,从这上面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痕迹。
咚……
不知道过了多久,铁铲才碰到石头,发出一阵剧烈的碰撞。
宋慈微微一顿,随即照着方向更疯狂的挖了起来,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井口再次出现在视线中。
焦黑的井口显示着之前这里曾遭遇过大火,但是让宋慈绝望的是,整口井都被灌了泥浆!
宋慈疯狂的用铁锨敲打泥浆,直到双手都磨出鲜血,他才跌坐在一旁。他知道,他这么做是徒劳无功的,已经被泥浆封死的井,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凭他和阿实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挖的开。
突然,宋慈的眼睛一亮,不过瞬间又暗了下去,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道:“不对,这说不通!”
眼看天色不早,宋慈跨上马回了城,一回县衙就钻回了房间,然后将老尼姑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这两天,除了偶尔喂点茶水,宋慈可是一点没管这老尼姑,他相信即使拿掉塞在老尼姑嘴里的破布,她也没有力气呼喊了。
“本官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否则……”宋慈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老尼姑顿时吓的一哆嗦,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你为何要那七个无辜的人?”宋慈拿掉老尼姑嘴里的破布问道:“最好别说什么不敬菩萨之类的鬼话,不然本官就把你的嘴抽烂。”
说完宋慈一个巴掌就抽了过去。
老尼姑显然没料到看似文弱的宋慈,会迸发出这么大的杀气,过了半晌才缓缓答道:“因为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东西?”宋慈追问道。
老尼姑慌乱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大人,你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
宋慈一把拽过老尼姑的头发,冷冷的喝道:“不知道?不知道你能杀那么多人?”
老尼姑却只是拼命的摇头,眼神里闪烁着无穷的恐惧,宋慈再次狠抽了一巴掌,老尼姑尖叫一声道:“我不能说,说了会死的,大人,你放了我吧!我不是有意的,是他……是他逼我的。”
“呵呵,”宋慈冷冷的笑了一声,蹲下身子视线与老尼姑持平:“如果你不说,本官现在就将你丢入死牢,你连杀七人,又是逃犯,罪加一等,本官会判你凌迟处死。这次本官会守在牢里,你说,他们还能不能救得了你?”
老尼姑的身体一抖,宋慈声音缓了缓:“如果你说了……”
“如果我说了,大人能放我一马?”老尼姑眼睛发光的盯着宋慈,宋慈摇了摇头,冷冷的道:“本官至少能让你死的痛快些。”
老尼姑咬着牙硬气道:“反正都是死,大人请便吧。”
“哦?”宋慈扬了扬眉:“本官有句话忘了说,若是那个人知道本官不仅没有动你,反而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说他会对你怎么样?”
即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