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艺术家波尔坦斯基用旧衣服照片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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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在“卡巴科夫:理想之城”展览布展结束后,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PowerStationofArt,下称PSA)馆长龚彦与该展策展人让-于贝尔·马尔丹(Jean-HubertMartin)在博物馆的电梯里讨论起PSA的下一场展览。龚彦说道:“我很想做一个法国艺术家的展览,他与卡巴科夫有非常相似的地方,他们都喜欢躲在背后,都是非常好的讲故事的人。”两人几乎同时在电梯里说出了一个名字:克里斯蒂安·波尔坦斯基(ChristianBoltanski)。

克里斯蒂安·波尔坦斯基

年,波尔坦斯基出生在刚从德国占领下解放第12天的巴黎。他的家庭本是一个普通而温馨的中产阶级之家,但父亲因为犹太人身份曾在二战期间藏身于家中地下室长达数月,直至战争彻底结束。

虽然从未亲历战争,但战争对人性的拷问和撕裂根本地改变了波尔坦斯基的世界观,并促使他用艺术创作的方式进行自我表达,回应生命与存在的终极问题。他从13岁开始自学绘画,创作了大量表现主义绘画作品。年代晚期,他开始尝试影像与装置媒介。随后,受到极简主义的影响,他开始在日常物件中揉入情感与艺术创作,这些物件包括饼干盒、衣物、照片、档案等。

“克里斯蒂安·波尔坦斯基:忆所”展览现场

4月25日,波尔坦斯基在中国的首次大型个展“忆所”(StorageMemory)在PSA拉开帷幕。他自年代以来在创作中提出的种种问题,都在本次展览中得以一一呈现。“‘死亡’与’人类境况’是克里斯蒂安·波尔坦斯基的创作核心。他将自己定义为‘表现主义观念艺术家’——这个自相矛盾的词汇一方面揭示了艺术家坚持同辈人独特的创作形态,用于突破传统绘画技法,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他对于激发观者情感的关切。”策展人马尔丹在展览前言中这样写道。

“忆所”,首先和波尔坦斯艺术生涯的回忆有关。这是一场带有“回顾”意味的展览——它展出了波尔坦斯基的历年代表之作——这又是一场全新的展览,是艺术家对新的自我和新的地点的回应。时间流逝,自我更新,这赋予了作品更多的意义。在22日的一场对谈中,这位73岁的艺术家如传说中的智者般缓缓吐露充满哲思的箴言:“也许我们不断地等待,然后等到我们变得更加有智慧,我们就会了解一些事情。只有在等待当中做一些事情,才让我觉得生命更有意义。”

波尔坦斯基把展览空间比作音乐,他的作品是填充其中的音符。就如音乐能够触动回忆一般,艺术作品也带有记忆,在一个新的空间的呈现,意味着旧的记忆和新的记忆拼接交融,“我在这里做展览,是想要基于之前所有的这些作品创造新的作品。”因此,在“复刻”旧作之余,波尔坦斯基还为PSA高达米的烟囱特别创作了全新委任作品《心》:烟囱内部悬挂了一盏大型工业灯泡,配合着波尔坦斯基本人的心率同步闪烁,心跳声响彻整个圆形的立体空间。

《心》()图片来源:PSA

“忆所”,同样也是指生命本质的共同回忆的记录场所。在新闻发布会上,他直言观众无需了解他一直以来背负的“二战”标签,因为优秀的艺术家能够让观众通过观看作品看到自己。“我的展览邀请观众进入作品,不需要特别的知识,只需要关照自己的经历与体验就会得到答案,”他说,“在日本,人们看到作品会说我的作品很有日本感,都说我是来自日本的老爷爷。我希望在这里你们可以叫我中国爷爷。”

自21世纪初开始,波尔坦斯基将注意力转向超大艺术装置,并同时参与到各种音乐表演的创作之中。这样的经历影响了他之后的装置作品,声音与动态影像的融入让他的创作视野变得更加精巧复杂。有趣的是,许多大型艺术装置作品的创作/呈现地点位于人迹罕至的陌生角落:《圣地·智利》()是波尔坦斯基在智利的阿塔卡玛沙漠中制作的时长13小时的影像,上百只小小的缀于铃兰长茎枝顶的铃铛随风摇曳,发出清脆的铃响。《秘语》()是拍摄于阿根廷帕塔哥尼亚的三部连续影像。波尔坦斯基尝试通过喇叭的声音与鲸鱼进行沟通,并期待它们的回应。在最后一段影像中,沙滩上横放着一副鲸鱼的骸骨。

《圣地·智利》()图片来源:PSA

《秘语》()

波尔坦斯基曾表示自己不喜欢看到观众们站在作品前观看,而是期待他们可以走进作品里。当原始作品位于千里之外的陌生之地、观众无法真正“走进”作品时,我们要如何理解一件作品的在地性(locality)呢?在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提出这个问题后,波尔坦斯基回答,他希望有些作品能够成为某种神秘的存在,此时此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时彼刻艺术家的创作是否能与某一特定空间产生勾连,“我希望在奥地利萨尔兹堡的一座教堂里做一个报时装置,其实地点本身不是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时间能够在一个神圣的空间里被报出来。”

对于波尔坦斯基来说,艺术创作或许就如J.K.罗琳笔下的“魂器”,默不作声地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当你与之邂逅,它又不动声色地将你吸纳入一段或熟悉或陌生的记忆,触发你的某些思考。“我的梦想其实是在各种地方营造小小的祭坛,这个祭坛里只要放一些小小的祭品,每个人看到祭坛,都可以去唤起他的一些想法。我希望这个祭坛是在城市之外的一些地点,我觉得博物馆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城市之外的处所的作用。很多人会独自前往博物馆观展,会花很多时间慢慢品味展品。但在博物馆之外的其他地方,很多时候,你是跟别人在一起的,没有办法独处思考。”

波尔坦斯基曾把自己比作一个萨满,但他又不像真正的萨满那样笃定自己掌握人们所期待的答案。事实上在他看来,艺术是展示真理的介质,并不是真理本身,这就是艺术的美妙之处。“在我的一生中我经常会问很多问题,但永远没有收到什么答案,或者根本没有人回应。”

“艺术家存在的目的,是让人的记忆可以消失得慢一些,让我们了解一些不知道的东西。”他说。

位于日本丰岛的心跳档案室

从命运的隐喻到个体的记忆

观众在一楼展厅首先看到的是波尔坦斯基新创作的两件体量巨大的装置,它们均指向艺术家长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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