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夜叉
杭州皋亭山下有个赵姓人家,本是燕王后裔,现在以耕种为生。赵某妻子怀孕十五个月还没生产,心里非常担忧。
有一天,赵某在田间耕作,一个道士走过,对着赵某瞪视良久,说道:“你家里将要发生异常的事。”赵某很害怕,就告诉道士妻子有孕过期不生的事。道士说:“我知道,我们有宿缘,所以特来相助。给你一道符,回去后烧成灰让孕妇服下,自会生产。但是不要让孩子见风,准备好酒,等我去处理。”
赵某回去让妻子服下那道符,片刻后就腹痛难忍,赶快找来稳婆,生下一个男婴。稳婆觉得这孩子面目有些异常,房间里非常昏暗,看不太清楚,就抱到门口仔细观看。只见这孩子红色的头发,浑身湛蓝,额头上长了一只角,两只眼睛大而圆,牙齿突出唇外,是一个像夜叉一样的怪物。
稳婆正在惊诧,一阵风吹过,怪物随风不见了。赵某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忽然听到敲门声,开门后,那个道士手提一个青布囊走了进来。得知怪物不见了,道士说:“我告诫过你不要让他见风,现在,夜叉随风跑掉,三天内一定会来吃他的母亲。”赵某跪地哀求道士拯救。
道士说:“把产妇挪到其他房间,把这个布囊挂在原来的床上。看到夜叉进入布囊就赶快贴上符。”说着拿出一道符。又烧热一杯酒,用手指对着酒水比划作法后让产妇喝下。赵某妻子觉得一股热气直达肺腑,恶血下流,病根去除。道士喝了一瓯酒离去。赵某按照道士的嘱咐把妻子挪走,在原来的床帐外挂上那个布囊。
两天后的晚上,旋风骤起,房门洞开。那个夜叉走了进来,已经长到七八尺高,样子更加可怕。夜叉伸手掀帐子,布囊口忽然变得像簸箕一样大,一下套在夜叉头上。夜叉嚎叫蹦跳,发出像牛一样的吼声,把地踩出一个坑,却挣脱不掉。
接着身子逐渐缩小,完全进入布囊之中。赵某赶快把符贴在布囊上,感觉囊里装了半下清水。
次日,道士到来,在院子角落里挖了一个深坑,把囊里的水倒入坑里掩埋。又告诫五年内不要让妇女踩到那里。道士把青布囊放到火里焚烧,片刻后又翻过来里面向外,再次放到火里。最后拿出来,依然完好。道士把布囊放到袖子里,说道:“我和你曾祖父曾经一起修道,所以前来救你。你妻子感应了异气因此孕育了怪物,以后切记不要在日食月食以及雷雨冰雹的时候行房。”赵某唯唯答应,道士出门,瞬间不见。
赵某曾听说过自己的曾祖父好道,在世的时候和一个道士在天目山一起修过道。他把埋清水的地方砌起一圈围墙,不让人踩到那里,后来一直平安无事。
吴大成
东林山下有个叫吴大成的人,他非常喜欢赌博,经常到河对岸的邻村押宝。有一天,下杭村张某划船探亲,回来路过东林村口,看到吴大成站在河边东张西望。张某和他认识,就打招呼。
吴大成说:“我要去对岸押宝,你能渡我吗?”张某欣然同意。吴大成到了对岸,因为岸边湿滑,打了一个趔趄,手扶桑树才没摔倒。上岸后回头致谢,然后离去。
张某继续前行,走了半里,看到熟人宋永年手拿一沓纸钱在岸边慢走。他问对方去哪里,宋永年说:“吴大成昨天去世,我去他家吊唁。”张某大笑起来,说道:“我刚刚把他送到对岸押宝,怎么说他死了呢?”
宋永年说:“我女婿是吴大成的邻居,我亲耳听他说的,不会有错。”张某带着宋永年往回走,去看宋大成在岸边留下的足迹。宛然就是刚踩下的,还能看出差点摔倒的痕迹。二人大惊,一起去宋大成家探个究竟。
到了吴家得知,吴大成的确是昨天就死了,还没下葬。临死的时候他不住叨念:“谁能送我到某某村押宝呢?”二人又赶到对面村,找到那些赌徒。众赌徒说:“我们刚才正在押宝,忽然进来一股旋风,在牌桌上盘旋了好一会儿,想不到是吴大成的鬼魂来了!”
唉!赌博成瘾的人就是这样,虽然死了还留恋不醒,真是可叹!
旱魃阻雨
临安深山中有个水池,仅一丈见方,却深不可测,四面都是天然的石壁。水池上经常飘起龙形的水汽,所以当地人把这叫作龙湫。每当大旱,乡民就带着祭品来这里求雨,百试百灵,不久就会乌云如墨大雨顷至。但是只惠及山下方圆五六里的地方,再远些的地方仍旧是艳阳高照。另外,如果不是大旱,求雨也不会成功。
乾隆乙巳年,浙西大旱,禾苗将要枯槁。乡民带着祭品来到龙湫祈祷,片刻后,黑云四起,飘到山下的时候,一道红光挡住黑云,滴雨未下。众人认为上天要惩罚这一方百姓,无有他法,只是日日围在龙湫旁祷告。黑云又几次涌起,却总是扩散不到山下。
当时有两个猎人兄弟,带着毒箭和铁叉在山上打猎。
当看到乌云乍起,就赶快找地方躲雨。还没等雨下下来,一个山洞中窜出一只人形怪物。红色的头发拖到地上,额头正中长着一只眼睛,大嘴咧到耳朵的部位。
怪物抬头对着天吐出一股红色的云气,红云和黑云交织片刻,黑云退去。过了一会儿,黑云再起,怪物再次吐出红云阻挡。雨总是下不下来。
兄弟二人合计说:“求雨不成功一定和这个怪物有关系。”哥哥发了一只毒箭,射中怪物大腿。怪物跳起两丈多高,好像要逃走。弟弟抛出铁叉,刺中怪物胸口。怪物掉到地上翻滚挣扎。哥哥上前,砍掉了怪物的脑袋。
村民听说后都来围观,有见识的人说:“这是旱魃,它吐出的云气像火一样热,龙害怕它,所以不敢下雨。”众人抬着旱魃的尸体到龙湫前祈祷,果然大雨倾盆而下。乡民们在僻静处烧掉旱魃尸体,厚厚酬谢了猎人兄弟。
当年,方圆五六里的地方照常丰收,而其他地方受了旱灾。
狗头鳝
长江中有种叫狗头鳝的怪物,头部像狗,身体像蛇。一丈多长,能够吃人。
有兄弟两个夜间打鱼,哥哥在船头撒网,忽然听到船舱里的弟弟发出惨叫声。他跑回船舱,看到一条狗头鳝正咬着弟弟往外拖。哥哥拿起船桨对着狗头鳝猛砸,弟弟还是被怪物拖到水里不见了。
哥哥悲愤欲绝,回家和父亲商量,发誓要杀了怪物报仇。狗头鳝经常到岸上来,它爬过的地方会留下一道粘液的痕迹。但是来去如风,无法捕捉。
父子俩侦查到狗头鳝经常出没的地方,等它上岸后,在狗头鳝爬过的地方撒上厚厚的稻壳。怪物回来,稻壳粗糙,它行动变得迟缓,被父子二人用鱼叉杀死。烹食狗头鳝的肉,非常鲜美。
(以上几个故事都出自清代志怪集《听雨轩笔记》,作者是清凉道人,生平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