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饭盆
齐国的大臣田常想篡位,就要先在国内树立威信,最好的办法是打一仗,于是他准备进攻鲁国,鲁国一直很倒霉,离天堂太远,离齐国太近。眼看祖国要挨揍了,而且肯定打不过齐国,孔子就让子贡去齐国斡旋。
子贡到了齐国,对田常说:如果忧患在国内,就应该去攻打强国,如果忧患在国外,就应该去攻打弱国。你现在的忧患是在国内,应该去打吴国,吴国强大,鲁国弱小。你如果把鲁国打败了,你们国君就更防范和猜忌你了,因为你的威望太高,威胁到国君了。你去打吴国,借用这个机会,把国君身边和你不对付的官员都清除掉,接下来你想干大事就方便多了,齐国就都听你的了。
田常有点缺心眼,一听就特别高兴,觉得太有道理了,但是他已经发兵奔鲁国去了,要是突然转道去打吴国,满朝文武和国君肯定怀疑他有私心,这怎么办?子贡说这事交给我了,你先让军队原地休息,我去忽悠吴国主动来打齐国,你们不就师出有名了。
子贡到了吴国,对吴王说:齐国准备打鲁国,如果他们成功了,下一步就要打你们吴国。希望你们能帮帮鲁国,把齐国赶跑,这么做不但可以展现你们的实力,而且可以提高你们的国际地位。不光是军事胜利,而且政治得分,我相信这一仗过后,中原就剩晋国能和你们实力相当了,到时候你们在向晋国示个威,让晋国服软,这样你们吴国就是名副其实的霸主。
吴王虽然认同子贡的说法,但又担心他们打齐国时,越国在背后捅刀子。子贡说别担心,我现在就去和越国谈,保证你们后院起不了火。
子贡到了越国,对越王说:我本来是想说服吴王伐齐救鲁的,但吴王说要先把越国灭了再去救鲁国,看来你们要被灭国了。越王害怕了,向子贡请教怎么办?子贡说你就跟着吴王一块打齐国去,吴国要是打败了,你就背后捅他一刀,他要是打胜了,就会膨胀,接下来肯定去打晋国,我替你事先和晋国通个气,你们越晋两家联手打吴国还能打不过吗?所以你们如论如何都不会吃亏。越王很高兴,同意这么做,马上派手下人去和吴国商量,要一同出兵。
子贡又来到晋国,说现在齐国和吴国马上要开打了。如果吴国打败了,越国肯定要和吴国开仗。如果吴国打胜了,他下一步肯定要打你们,希望你们能做好准备,到时候越国也会和你们联合一起打吴国,晋国国君也采纳了子贡的意见。
最后子贡回到鲁国,这场中原大战的结果是:吴国战胜了齐国,然后攻打晋国失败,越国趁机偷袭吴国,攻陷了吴国都城。子贡凭三寸不烂之舌就拨乱天下,让鲁国的敌人互相攻击,改变了天下大势。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翻译:子贡问孔子:“我端木赐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你是个有用的器具。”子贡又问:“是什么器具呢?”孔子说:“宗庙里盛祭品的瑚琏。”
老陈说:瑚琏,是古代祭祀时用来盛放五谷作物的器皿,能摆在宗庙里的礼器,是用来祭祀祖先的,在当时代表了全国最高制作工艺和美学成就。
孔子和子贡谈话总是非常轻松愉快,还不忘逗徒弟玩玩。他说子贡是个东西,是个有用的东西,是庙堂之器,是祭祀的礼器,集珍贵、精美、优秀于一身,是人中极品。他认为子贡肯定能成就大事,生活在优越的环境中,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有理想,这些是孔子对子贡的赞美。最后他对子贡的评价是——阿赐,你是一个“漂亮的饭盆”。
子贡后来下海经商,运用他的智慧和人脉,接连做成大买卖,赚的盆满钵满。子贡之后中国出现了一种顶级商人群体——儒商,子贡就是中华儒商的鼻祖。如果说孔子手底下综合能力最强的弟子,那一定是子贡。能从政管理国家,还精通做生意,干外交也是强项,这几样能做好一种都可以一辈子风光,吃喝不愁,人家子贡样样精,信手拈来。
孔子周游列国时的费用,和孔子晚年的生活,都是由子贡负责出钱出力的。端木赐,字子“贡”很可能就是天意,一直在供养他的老师。孔子死后,其他弟子都服丧三年,只有子贡服丧六年,他就在孔子墓附近住下来了,又陪了老师六年。并且子贡还知礼好学,一下班就来孔子身边听讲。最可怕的是天生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子贡这样的文武全才,太难得了,弥足珍贵,属于全社会的财富。
孔子接下来还有敲打,子贡特别聪明,也经常耍小聪明,为人处世往往抑制不住的散发出优越感。孔子明白一个人太露锋芒了,就会招来嫉妒,扣帽子泼脏水跟着就来了。瑚琏本身是一个精美器具,工作环境又好,又在国家最重要的礼仪场合侍奉逝去的先王。国君在它面前也是毕恭毕敬,轻拿轻放,虽然它是个饭盆,但没人敢用它吃饭。但这种种优秀,容易让它自我感觉过分良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也会让别的饭盆嫉妒。
通过子贡救鲁国这个事件我们能够了解到,子贡的境界还是不够道家老庄的级别,只会用小聪明避祸,不会用大智慧阻止战争。就像阴阳,此消彼长,子贡是救了鲁国,但为一个国家的人民免受战争之苦,让四个国家陷入战争,对这些国家的人民太不公平了。鲁国人民有多爱戴他,那四国人民就有多恨他。这只是权术,是纵横,说白了就是四处挑拨离间,这不是正道。
这个事情要是孔子出面肯定不会这么做,这种所谓的灵活孔子没有,也不屑有。但这种灵活又会让人在世俗中混的风生水起,当大官,赚大钱,享受各种物质美好。子贡这么做究竟对不对?因为历史没法假设,谁也不能证明子贡不这么做,结果就比现在的结果还好,这是一种必然。当时的历史选择了让孔子做出决定,让子贡成行。春秋时期的天下大势是全国走向统一,因此无论子贡怎么纵横,也改变不了这根主线。这段多国的混战,就算是历史走入了一条小岔道,最后又回归主路线继续往前走,无关乎后世的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