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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时间以来,我们习惯于把“处女膜”当作一位女性是否“贞洁”的判断依据。
如今这种封建观念看似有了质的改变,然而仍然会有男性以拿女性的“一血”为荣,也仍然有女性被落后的思想禁锢了手脚。
难以想象在中国过去上千年的历史中,那些初夜没有见红的女性,要遭受多大的白眼和羞辱。
这种羞辱可以从下面这部电影中得知一二——
《血色清晨》
年,李少红这部作品横空出世震惊了世人。
《血色清晨》改编自加西亚·马尔克斯中篇小说《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在南特三大洲电影节上映之后为李少红捧回了不少大奖。
就像原著标题所预示的那样,这是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受害人、凶手和作案动机都一清二楚,但马尔克斯以精巧的结构把整个故事讲述得洋溢着浩荡的宿命感。
而李少红的改编,成功地将一个魔幻现实主义的故事嫁接到了中国的现实中。
大水坑村的小学教师李明光,在去学校的途中被人杀害。经法医鉴定,他腹部的上伤口足有9厘米长,1.2厘米宽。
凶手是李红杏的哥哥,狗娃和平娃。
被抓时,两人还振振有词:我们杀人无罪,他害了我妹,有罪的是他。
前来调查的调查员,开始了对有关证人和当事人的传讯。
这是一桩受害人、凶手、证人以及作案动机都一清二楚的凶杀案,一桩明明可以避免最后却酿成惨剧的凶杀案。
就像管虎在年上映的那部《杀生》一样,李明光和牛结实这两个象征着“光明”与“活力”的人物,最终被所有村民联合“杀害”了。
随着镜头的倒转,李明光真正的死因逐渐清晰。
在家中,他是顶梁柱,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奶奶年迈糊涂。
李明光是全村少有的文化人,一个人要同时教授二、三、四年级的课程。
看学生中有带着弟弟来上学的,他直接把孩子抱过来背在了身上,好让孩子专心学习。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教师,在落后的村子里并不受人尊敬。
在村民们眼中,李明光就是个庄稼都种不好的小学教师,一个毫无价值可言的废物:
“瞧他那几亩地种的!”
“就为一个教书的,就把条命搭上了?!”
“那人就跟豆腐似的,真不经戳,三下两下就完了……”
在这个落后与愚昧的村子里,文化是被鄙夷和质疑的存在。
在村民眼里,李明光所代表的东西甚至称不上是“文明”,只能说是那个已经退潮的时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后的“副产品”。
“过去村里住过城里的学生,明光就是和他们学出来的,如今教村里的娃娃……”
夹在文明与愚昧当中的明光,只是“一个畸胎、一阕遥远的回声、一个不谐的音符。”
即使是这样,村里的两位少女依旧被明光那里的读物《大众电影》吸引,常常去他的小屋子里一起观看这本杂志。
不料,这件事却在村里人口中落下了话柄。而且越传越邪乎,甚至有了两女一男深夜抱在一起的传言。
其中一个女孩子,就是本片的女主角李红杏。
红杏的两个哥哥平娃和狗娃,由于家里穷出不起彩礼钱,两个人一直打着光棍。
这在村子里很不光彩,是要抬不起头的。
后来,红杏以换亲的方式,被许配给了村里的土豪张强国。
作为交换,张强国把自己手有残疾的姐姐许配给了平娃。
作为片中出场不多,但意义最大的人物,张强国是一个走出乡村见过大世面的人。
他“外出打工,赚了大钱”,用人民币从古老的长老制度中接过话语权,成了全村人仰望和尊敬的人物。
尝过城里女人滋味的张强国做出了他的价值判断:“找老婆还得咱乡下女人。”
在他眼中,城市是财富的所在,也是“不贞洁”的所在。
而农村女人,就等于“贞洁”。
故此,当张强国新婚时掀开床单发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疯了,连夜起来带人去李红杏家抢回了聘礼和姐姐。
此时,古老仪式下赤裸裸的交换真相昭然若揭。
平娃失去了媳妇儿后,和狗娃一起扬言要杀了奸夫。去的路上被村长领着人夺下了凶器,两人被关押了几天直到风波平息。
然而闹剧虽然被制止了,但“伤风败俗者”李红杏还是背上了恶名。
我们永远也不知道,红杏到底是单纯初夜没有见红,还是真的有了喜欢的人。
这也并不重要。
我们看到的是,她被村民们白眼,被两个哥哥殴打,被困在景深镜头中无处可逃。
在那个远景镜头中,山是那么大那么重,红杏小小的身躯显得那么无助又悲凉。
“都以为咱不敢”“都看不起咱”“不说清楚?不说清楚就真干!”
为了保住面子,平娃和狗娃后来真的把刀砍在了“奸夫”李明光的身上。终于,我们从平娃兄弟的刀下见到了更为残酷的“红”。
后来,平娃和狗娃被抓,红杏投河自尽。
在平娃被公安机关押走的那一刻,他留给即将失去所有儿女的母亲的最后一句话是:“妈,买化肥的钱在炕席底下,不够你再跟人借点儿!”
我们甚至无法责备谁,没有彻底的恶,只有被愚昧侵蚀的善良。
在这浓重得化不开的绝望背后,有无数站立的村民和他们背后阴影般的土地和大山。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调查员在明光昔日执教的小学前停了下来。
此时学校内没了孩子的欢笑和嬉戏,只有两个陌生人正将一块崭新的木牌钉在门旁,上面书写着“静慧寺国家二级保护文物”。
光明被杀死了,学校成了文物,村子的门再一次关上了。下一次打开,便是青壮年们纷纷出走城市,乡村彻底成为一声微弱的哀鸣。
如果说,在马尔克斯的小说中,主人公圣地亚哥的死亡是阴险人性的一次曝光,是荒诞命运的捉弄。
那么《血色清晨》中李明光的死亡则是一次必然。
李明光,翻转过来就是光明,这个意味深长的名字贯穿了整部影片。他的死是传统愚昧文化的献祭,同时又是传统社会解体所必需的代价。
当城市裹挟着所谓的“文明”而来,乡村和愚昧必须要在冲突和对撞中献出自己的祭品。
这是“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同时也是不可避免的死亡。
只不过作为文明碎片的明光,恰巧成为了那个死亡的具体化呈现。
而村民们所表现出的看客心态,以及各种默许、兴奋、幸灾乐祸,甚至是怂恿,都是抓着那把刀的一只只手。
没有人真的把消息传给明光,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死,除了明光自己。
“你怎么出来了?”
“都说你知道了!?”
“还不快跑?!人家都来了!”
于是,当明光倒在血泊之中时,他依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杀,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大叔,他们……把我杀……了。”
一个微弱的希望,在众人的旁观中死去了。
而村民们,则会在之后的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中,去为自己当时的冷血和麻木付出代价。
《血色清晨》始于一场人人都心知肚明的死亡,随着剧情的深入,我们看到的是人心和人性的恐怖。
李少红用冷静的影像所讲述的,是中国曾经经历的,直到今天仍然在经历的一场场不可避免的“凶杀案”。
这凶手,是愚昧,是麻木,是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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