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里的四件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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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村子并不大,井绳、担杖、铁水桶和水瓮,是当年每个父老乡亲家里必备的四件宝。

井绳很长,足足有十多米长,井绳很粗,足有成人的手腕那么粗,井绳的一端羁上一个大疙瘩,井绳靠近挂铁水桶的另一端,则牢牢地绑上一个铁钩,井绳因为长期使用天天使用,井台上的水多,变得十分僵硬,在从水井里用井绳拔水桶时候很棘手;担杖,是木制的,两头各带着一个类似问号型的铁质挂钩,为节省力气,挑起水来,担杖的两头略微有些颤;水瓮,有的是长圆型的,有的是椭圆形的,但都是大号的,无关家里人口的多少;两只铁皮水桶,大多是轻型的,盛得水得足足有四五十斤重。

那时候,乡亲们住的都是草房土屋,每个家庭都有一个狭小的院子。在这一庭院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人有人居室,鸡有鸡窝,狗有狗窝,猪有猪圈。为了节省院子里的狭小空间,家家户户都在厨屋的屋檐下,铆上两个大铁钉,为了防止被雨淋,一个用来挂担杖,一个用来挂井绳。在靠近水瓮的附近,两只铁水桶呈现上下结构的斜扣在一起。在水瓮的旁边,大都栽种一棵象征吉祥如意的石榴树。

那时的村子里,被高高矮矮的绿树包围。村子里,有梧桐榆树秋树,最多的要数槐树。房前屋后,碗口粗盆口粗,甚至是粗到一个人张开双臂用力去搂都搂不过来的树,几乎家家都有。因为树多,树上的叫不上名堂的鸟也多。每到黎明时分,各种鸟鸣声,不绝于耳。

从记事起,我早晨起来的起床,还不是被鸟叫声吵醒,却几乎都是在母亲、姑姑,有时是父亲的挑铁水桶、拿井绳的声音里醒来。醒来后,我会多少有些睡眼朦胧地站在大门口,看见大人们是怎样成群结队地挑着铁水桶、提着井绳,去村子水井里挑吃水。

村子里,总共有一条半街。一条街,横跨东西,半条街,多多少少能说得上纵贯南北,把整个村子,简单地划分为东头、西头、南头和北头。

村子里的井,共有三眼。一眼井,在南河,圆形井口较大,井台是用青石砌成,井台呈现上高下低形态,井水很清,用担杖就能把水打上来,但是,这里不仅距离家远,更重要的是,要爬两个很长又很陡峭的崖头,因此,到这里来挑水的人,很少;一眼井,在家东,新打的时间不算长,距离我家很近,也需要爬一条陡峭的崖头,这里因为距离水库近,因此水库里有水,它便有水,水库里没水,它便无水;第三眼井,就在村子里的南头,我们村里人统称西南洼,这眼井可以称的上是村子里人的活命井。如果家住在东头、西头、北头,去挑水,得跑出来回接近4里路的路程去,需要出工破日。因此,那时乡亲们每天的生活,都是从早晨四五点钟起来挑水开始的。

井台上面,铺有约2米见方的青砖面,井筒,是用青砖垒砌而成。井台距离井下水,约有10米深的距离。

每天早上,挑水的人群,络绎不绝,纷至沓来,不一会,会排成一个长长的队伍,不时传出的清脆的铁水桶的搬动声或铁水桶之间的撞击声,便代表着挑水位次的前移。

每个挑水人,都会自觉的排着号打水,成为一种约定俗成。他们会利用这段时间,男人们说些新鲜事,女人们啦些针线活。说来也奇怪,无论打水的人有多么多,无论担杖摆放得多么凌乱,打水的人,都能在 时间拿到自己家的担杖,从来没有听说有谁拿错担杖的事情发生。

听老人们说,我们的祖先是从山西省洪洞县来的。因为这里长年遭受洪水灾害侵扰,苦不堪言,便决意索性挑着担子,一头担着长子,一头担着次子,靠着一副肩头,左肩累了换右肩,靠着一双脚下生风的双脚,硬是翻越千山万水,历尽千辛万苦,经过千难万险,天天风餐露宿,终于选择了三处环沟一处环洼的高地,来这里安家落户。据说,长子繁衍的后代,子女们称父为爷,次子繁衍的后代,子女们称父为爹。

本以为没有了水灾的隐患,就足能够安居乐业,却没想到,这里的吃水难,倒成了一个新的难题。无法想象,也无法推测,我们的祖先是怎样用木桶、厚重的铁皮桶,靠抬水来解决吃水难题的。

那些年,常常遇到干旱,甚至是百年不遇的干旱。每当遇到干旱,吃水困难,全村人都会陷入集体焦虑。

一些老奶奶们,会自发的组织起来,在庙子后的前面一个高台上设坛祈雨,摆放丰盛祭品,焚香烧纸,祈祷者心诚满满,口中念念有词,并且念得专心忘我,让听者入神忘归。现在想来,场面有些隆重而悲壮,仪式感强烈。这种设坛祈雨,有时也会感天动地,天降大雨,暂缓旱情。

等我长大了,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我也学着挑起了两只铁水桶,拿起了井绳。刚开始挑水的时候,担杖钩有些长,就在担杖头上绾起一圈。挑起水桶,那叫一个沉呀,压得肩膀生疼。不能挑一桶水,就只能挑大半桶。挑水桶时,先找准担杖中间,躬腰下蹲,两手牢牢握住担杖,一聚劲,霍地站起来,才能让水桶离开地面。一路上,人,摇摇摆摆,水桶,东摇西晃,连碰带撒,回到家,大半桶水就只能剩下小半桶水了。

自从挑起了水,才真正体会到了村里人挑水的累,村里人挑水的难。井绳很长,拿在手里很沉,从水井里拔起水桶来,井绳又很僵硬,很棘手,因为力气小,当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水桶拔到井面的时候,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力不从心,什么叫勉为其难,常常是水桶到了井面的瞬间,因为气力不足,导致水桶东倒西歪,桶里的水倒出,灌到腿脚上,灌到鞋面上,夏天倒还好说,但是,等到了天寒地冻的冬天,凉水灌到腿脚上的滋味,那个冷,那个凉,才真叫彻骨。更为让我尴尬的事情,是把水桶在井下10米的井水里晃来晃去,怎么也听不到咕咚的声音,怎样才把那井水灌满水桶,成为了必须面对和解决的技术难题。有时候,会因为井下晃桶技术不到家,还经常会把铁水桶掉在水井里。这时候,就要等待在井台上打水的人散去,借一个捞水桶的钩子,把钩子系在一条绳子上,一手握住绳子,一手把捞水桶的钩子抛到井下,耐下心来,慢慢打捞。

一年里,挑水有两个季节,最累。一个是割麦时节,一个是秋收秋种时节。俗语说,三秋不如一麦忙,说的是麦收一晌,像在战场上打仗一样只争朝夕的紧迫,另一个说道是,三麦没有一秋长,说的是在秋季里,不光种小麦,还要收获玉米、大豆、高粱、小米,还有地瓜。遇到这两个忙季,本来地里的农活就够累的,还要天天早上牵挂着水瓮里还有没有水。

一年里,遇到两种天气,挑水最难。一种是夏天里遇到下雨天气。因为村里的路是泥土路,下了雨,泥很黏,雨天挑水,常常把穿在脚上的凉鞋的鞋带黏掉,鞋子从黏泥里根本就拔不出来,常常光着脚把水挑回家。一种是冬天里遇到冰天雪地,井台上结满厚厚的冰层,井口上冒着淡淡的白色热气,如履薄冰般的站在结着厚厚冰层的井台上打水,那才叫心惊胆颤。

一年里,最繁忙的时候,是除夕那天,家乡里有把水瓮里盛满水的习俗。因此,这天从早上三四点钟,来这里打水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一直要到晚上七八点钟,打水的人才慢慢散去。

除夕那天,凡来打水的人们,都买来黄纸高香,在井台附近先摆些供果,焚香烧纸,像供奉水神一样,人人都很虔诚,仪式感很强,默默祈祷来年保佑井水汪汪。

在小北店村,祖祖辈辈吃水难,祖祖辈辈挑水实在难。

我常常在梦里梦见,在家东打了一眼水井,水井里的水,很清,很深,很甜,也常常在梦里高兴地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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