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位素餐的意思是占着职位却不做事,只会吃白饭。其实把尸位素餐分开来理解,“尸位”表示身处某个职位,却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或者就是一具死尸放在那里自然不会动,“素餐”表示吃白饭,吃干饭。分开来说,这两个词语都可以表示只享受待遇而不干活。
但是仔细思考,人死而变为尸,自然不会动,不干事,尸体只是物质的实体,又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指责神明不做事不灵验还说得过去,可是指责无知无觉的尸体不做事,岂不是强“尸”所难?假如尸体会动,那也是恐怖的诈尸而不是做事,既然如此,何必非要跟尸过不去,非要给它安插一个不作为、吃白饭的罪名呢?
其实尸位素餐的“尸”,在先秦时期不是尸体的意思,而是把假扮神明的人叫做尸,这个尸不仅会动,还会喝酒吃饭。在《诗经》的《楚茨》一诗中,就有祭祀活动中尸各项活动的记载。
《楚茨》描写的是西周王室祭祖典礼的场面,从准备生熟祭品,到人神献酬,再到神尸赐福,最后神尸退出,在这一系列的祭祀活动中,处处可见“尸”的身影。在祭祀活动中尸代表着神明,这个神明由活人扮演,因此这种祭祀活动有着浓厚的仪式感,富有表演的味道。
祭祀开始后,尸被迎接入庙接受“灌献”,就是由主祭人向尸敬酒。这种酒是专门供奉神明用的,叫做清酒,是用露水勾兑醴酒制成。喝完酒后,尸还要进食,在这次祭祀尸中吃的是羊肉、猪肉和粮食。进食的时候,肉和饭要交替着吃,吃一口为一饭,吃到第七口,尸要按照礼仪“告饱”,表示吃饱了,主持祭祀的人会像劝酒一样劝饭一次,尸再吃一口,再“告饱”,然后主持祭祀的人再劝一次。这个饮食环节,尸既饮酒也吃饭,人殷勤奉酒劝饭,就表示盛情招待,感恩神明。
其中有一个细节是祭品中有羊肉、猪肉,却没有牛肉。古代祭祀中,祭祀者和祭祀对象不同,祭品也有严格的区别。天子祭祀社稷用牛、羊、猪三牲,称为太牢,诸侯祭祀用羊、猪两牲,称为少牢。此次祭祀是隆重的年终祭祖,使用的是少牢的规格,可见诗中祭祀之家虽地位尊荣,却并非天子。
侍候尸酒足饭饱心满意足,接下来该尸代表神明赐福了,但尸并不亲自动嘴说,而是由巫觋人员工祝代言。神明赐了什么福呢?“卜尔百福,如几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概括来说就是说赐予百福,心想事成,后福无穷。
尸代表的神明祭品也吃了,福也赐了,可是祭祀的人真的能得到这些福吗?永远记住一句话“天助自助者”。如果妄图一顿酒肉就能达成心想事成的目的,这是天底下最合算的买卖了。依靠神明赐福,未必就真的能福气临门,假如福没有来,说明神明不灵,满怀希望的人愿望落空后,自然把怨气都撒在神明的代言人——尸的身上,指责尸只会吃白饭,不干事,就是尸位素餐。
泥塑的神仙不灵验,人们尚且满怀怨望,更何况吃人家嘴短的尸呢!